“蒙元无道,太祖以布衣起于淮右,深哀民生多艰,国朝初立,兴水利,劝农桑,与民生息;又慨叹前朝之苛敛,洪武元年,谕中书省群臣曰:善政在于养民,养民在于宽赋……”
“两宋苛捐之多,时人不可以尽举,亦不能遍知。朱子曾谓:古者刻剥之法,本朝皆备。太祖引以为鉴,洪武三年谆谆告诫户部:善理财者,不病民以利官,必生财以富民……”
韩老大人滔滔不绝,动不动就引出一段太祖训来,朱厚照辩无可辩,有口难言,好不容易逮到韩文话中空当,插嘴问道:“户部究竟何意?”
到底岁数大了,嘚啵这么长时间气有点接不上,韩文喝口茶润了润嗓子,缓口气道:“遵从祖训:量入度出,毋复挠民。”
狠狠喘了口粗气,朱厚照耐着性子打商量道:“由周边府库暂借如何?”
韩文没有回答,而是说起另一件事,“前几日总督仓储户部侍郎陈清曾有奏疏交于银台,不知陛下可曾御览?”
“哦?”朱厚照瞄了眼御案上摞着的通政司呈送的题本,摇了摇头,“还没看到,有何要事么?”
“只有一事:天下仓储,处处空虚。”韩文一字一顿道。
朱厚照一张脸彻底垮了下来,喃喃自语道:“太仓银库,存积几无;天下仓储,处处空虚……”苦笑一声,“朕这万乘之君,四海之主有什么意思,不过一个穷措大罢了。”
韩文不动声色地乜斜了一旁侍立的刘瑾一眼,嘴角轻勾,沉声道:“老臣有一事请奏。”
“说吧。”朱厚照甩了甩袖子,他现在什么兴致也没有。
“先帝时曾多次从太仓取银共数百万两,而今海内空虚,国无用度,臣乞陛下敕承运库内官,核内库所积金银册籍,部分拨还户部,以备应急之需。”
朱厚照闻言蓦地看向刘瑾,丁寿见老太监瞬间脸色死人般苍白,不带一丝血色。
“陛下,不知内库可否……”韩文继续进言。
“此事再议,着令户部会同内阁九卿,廷议国库空虚之事。”朱厚照道。
韩文一愣,随即脱口道:“何须再议……”
“韩——卿,退下。”朱厚照声音不大,却夹含着帝王之威。